朱啸虎：过去十年，Mobile first；未来十年，AI first

编者按

2017年9月23日上午，中国经济学界年度盛会——第三届复旦首席经济学家论坛在复旦大学光华东辅楼202吴文政报告厅盛大开幕。

第三届复旦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下午第三场的讨论可谓精妙绝伦。复旦大学国务学院副教授蒋昌建老师主持本轮讨论，参与嘉宾分别为金沙江创业投资公司董事总经理朱啸虎（代表性项目：ofo和饿了么）、雄牛资本有限公司创始合伙人李绪富（代表项目：京东）、德同资本合伙人张乐、飞马旅CEO&飞马资本合伙人钱倩（代表性项目：达达少儿英语）。几位嘉宾都是业内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，只是笔者粗陋寡闻，涉足VC和PE行业还比较少。对其只有耳闻，但说不出个一二来。四位嘉宾风格各异，朱啸虎沉默少语，但句句精要；朱啸虎激情洋溢，逻辑严密；张乐偏理性，稳扎稳打；钱倩的飞马旅做的是最前端的孵化，看了“无数”的项目，也是悲喜交加，表示心累。行业迭代如此之快，VC与PE处在风口浪尖上，基本上可以代表着新经济的未来方向。

第三场讨论的细节笔者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，但对几位嘉宾的富有洞见的看法倒是铭记于心，沉淀下来的都是精华。这几点也非常的重要，相信对大家有帮助，特别是创业者和VC与PE投资者。

一、 什么样的项目是“吸金石”

朱啸虎投饿了么和ofo时，都是因为它可以解决衣食住行这些刚需领域的痛点。大量的大学生，经常为了写作业、打游戏等懒得去食堂吃饭，急需一个平台为他们整合线下的餐厅。笔者记得在本科的时候，都是那些餐厅发传单，然后在门后贴上菜单和联系方式等，然后每次打电话叫外卖都要报一遍地址、留手机号码。随着智能手机（技术约束）的普遍，这一块的交易效率现在大大提高了。再说ofo，现在大学生根本不敢买自行车，稍微好一点的自行车不超过一个月肯定被偷。为了防止被偷，只能扛回宿舍，实在太麻烦，而且骑车去上学放在教室外面都可能被偷，课都没法好好上，更别谈骑车出学校了。当然这些都不仅仅限于在校学生，对任何人都有这样的“痛点”。有广大的刚性消费群体，这起码是创业项目的必要条件。当然了，不是说不可以做小众，诉求不一样罢了。相对而言，奢侈品都是“小众”，那么，真能抓住这些小众人群的“痛点”，是起码的要求。

现在有一种风气——炒概念。只要什么热，就一窝蜂相拥而上，“互联网＋”热的时候，连重工业也可以套上“互联网＋”的概念，“共享”概念热的时候，衣食住行没啥不可以共享的，人们甚至笑谈共享老婆，共享床铺什么的。前段时间虚拟货币领域也很火，很多人都去炒ICO和虚拟货币的概念，直到中央出了政策才消停点。与时俱进自然是无可厚非的，但是不能毫无边界感。本轮讨论结束后，现场提问。两位朋友都是来找钱的。第一位朋友的概念是“互联网＋医疗+人工智能……”等等，把几乎这几年炒的概念都串起来了，听上去挺牛的，但……。这位朋友在提问的时候，我就注意几位嘉宾的表情，他们都很淡定，一定是见多了这样的状况。互联网也有合适的应用场景，朱啸虎总结的是“两高一低”，即高频次，高标准化和低客单价，而金融服务一般都是低频次，非标准化，高客单价，比较难互联网化。。

大道至简。嘉宾基本认同的一点是，如果能在非常非常短的时间内（钱倩：1秒）就能将项目讲清楚，这个项目就会比较性感。第二位观众也是来现场找钱的，受朱啸虎的启发，他罗列了7条痛点，然后说自己的项目可以解决这些，就是现在的人工智能与大数据技术实现供求的无缝对接，并简单介绍了运营模式。然后台上嘉宾都比较懵，表示没听懂。笔者记得李绪富举了一个例子说，如果客户群是小朋友，那么如果有些项目投资人看不懂，但是小孩子秒懂，那这个项目可能就是很好的项目。李绪富多处提到“哲学”，我也认为，哲学并不应该只是大家眼中的“高大上”的概念，它恰恰最贴近现实的。就像我们大多数人对很多自然科学比较陌生，但是一谈到哲学，都能表达自己观点。

有个亘古不变的真理，我想大家也都清楚。创业项目要想成功，一定要创造价值。可以说，前几轮工业革命提升的是“生产效率”，降低生产成本或者填补供给的空白（创造需求），主要满足的是人类的基础性需要。以互联网为代表的“新经济”，它改善的是“交易效率”，降低的是交易成本。笔者这儿并不是说生产效率不需要提高了，也不是说已经没法提高了，提高生产效率，降低生产成本仍然可以赚钱，这是个永恒的话题。笔者这儿强调的是以互联网、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经济领域所表现出来的新特点。而且人工智能也并非对生产效率没有帮助，恰恰相反。或许这样表达更加准确，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技术提升了供应链管理的效率，就像朱啸虎说的，阿里本质上是个供应链管理公司，新技术将生产、交换与消费等各个环节串联起来，效率提升是整体上的，并不仅仅局限于某一个环节。

二、 下一个十年，风口在何处

朱啸虎的一句话很有价值：过去十年，Mobile first；未来十年，AI first。新经济领域，跟风与模仿应该说是一个特别差的方法。基于移动互联网的底层技术搭建的平台，存在显著的规模经济效应，最优的细分行业结构是垄断市场。朱啸虎以ofo为例，即使现在ofo和Moike两家已经瓜分了市场的95%的份额，ofo在存量与增量上占优，但即使在目前准双头对峙（还有许多单车品牌基本上是打酱油的）的情况下，还是不能实现盈利。笔者在理论上做一个猜测：在规模报酬递增情况下，双头垄断等价于完全竞争。

笔者并非微观经济学，对产业组织等了解甚少，仅仅就自身观察和学过的微观基础理论，觉得产品差别化程度较小的规模报酬递增行业，如果不存在天然的瓶颈，市场竞争条件下的最优市场市场结构就是完全垄断。如果有法律或者是产品属性方面的制约，使得一家企业满足不了需求，那么就会出现多头垄断。笔者觉得“互联网＋”行业就存在合格典型的特征。不过同样不能忽略产品差异性，笔者觉得ofo与mobike就不存在显著的差异（产品本身而言），至少对我而言如此，便利性第一，舒适性其次。而且二者的差异并不是不可逾越的，只是二者的经营理念不同罢了。市场占有率3-10名的共享单车品牌只分享5%的市场份额，而且很多完全是免费模式，这其实是“廉颇之意不在酒”，并不是想靠单车本身收费，他们将单车视为新媒体的载体而已。

认识到这一点对于创业者其实很重要。创业成功，绝不是说满足了几个要素就可以的，必要条件即使全部满足了，也不一定能成功，再说这个“必要清单”也是见仁见智。笔者的一个观察是，创业圈的人大都很能说，创业者要会忽悠，才能来钱。例如大家一致认可的大忽悠马云，但马云成功了，也就不能说什么的。还有一个大忽悠贾跃亭，他暂时失败了，所以这二者就是一个天上，一个地下。VC与PE行业的，也要很能说，首先他们自己也得筹钱，另外也因为见多识广，失败的教训相比于成功的经验更加丰富，个个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，富有哲理。另外语言受意识支配，在这样的高风险行业混饭吃，如果没有点智慧那肯定是混不下去的，所以贵圈的大佬们一定都是人尖子，顺风耳加千里眼，还要能够把死的说成活的，把丑的吹成美的。

大家可能还关心最后共享单车是谁吃了谁，朱啸虎说，这并不重要，谁吃谁都会赚钱，只是多少问题，最终还要看双方谈判和背后资本的力量。

三、 未来人口结构：重回金字塔结构

这句话也是朱啸虎说的，很共振。

忘记当初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，但是这个判断很重要。过去三百年，人类经历了几次工业革命，现在正在工业4.0时代。“第四次工业革命”相比于过去三次的一个特点就是其“工具性”较为明显。就像李绪富说过的，无所谓“新经济”还是“旧经济”。所谓的“新”，主要是技术手段上的“新”，基本的应用场景还是“旧”的。淘宝“新”吗？新的零售模式而已，而零售已经存在几百年了。那么从生产效率向交易效率转换，将会给社会结构、权力结构和人口结构带来什么变化？笔者与朱啸虎的判断是一致的，在以往的文章中也有谈到，特别是在关于比特币的文章中。当然这种趋势的判断，有些可能是全局性的，有些也可能只适用于局部的行业。

马克思逐渐被经济学界淡忘了，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也已经成为最边缘的学科之一。直到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出版了《21世纪资本论》，明白清晰的指出了资本报酬高于劳动报酬，人类社会的财富逐渐向少数人集中的现实，不平等问题从来就没有消失过，只是经济学更多的关注效率，这是古典经济学的滥觞。当然你也可以堂而皇之的以一句“公平政治经济学的事情”搪塞过去，那么我挺替经济学感到悲哀的。

朱啸虎说的这个“金字塔结构”，实际上内容比较丰富，应该不是人口的年龄结构，因为他当时说“橄榄型”结构只存在过去300年。我们现在确实是在进入老龄化社会，但是这也只会是一个过渡阶段，当出生率与死亡率接近，未来也可能会是一种柱状结构。所以，这种金字塔结构，更可能是权力的结构和财富结构，也就是说权力与财富都会有一种向心力，这二者本身就是寄生关系，被捆绑在了一起。而且，权力是第一性的。

以上三点是笔者印象比较深刻的，现场几位嘉宾还给创业者提了几点意见，各自的看法和风格也不一样。相比较而言，例如张乐就偏理性，他看项目不是满天撒网，而是要做全方位的诊断之后才会去立项，而钱倩则更强调“行动”本身的重要性，认为很多东西都看不见的，未来太多的不确定，有些事情所在做的过程中才慢慢明白的。李绪富则强调个人是否是真的喜欢创业项目，而不是为了赚钱才创业的，因为创业成功者不超过5%，即使是20倍的估值，那也才持平。如果没有足够的热情，很可能会半途而废，我想这一定是有大量案例支撑的肺腑之言。当然他也强调，这只是必要条件，离真的成功还很远，创业是“九死一生”的失业，所以他建议不要随随便便的创业。

摘自—陆想汇精选